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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2020-08-11 10:05:05来源:阅读:-

“姐,你是主播吧?”

王聪聪刚在理发店的按摩椅上躺好,准备闭眼好好洗个头,冷不丁听到洗头小哥突然这么问道。

这是一家位于杭州九堡东方电子商务园内的美发店。小哥的语气十分笃定,说是疑问,倒不如说是求证。

“进店的10个客人,有8个都是主播。”店长王君笑得轻松,“加上你声音沙哑,肯定是主播啦,姐,你是播什么的?”

从老牌的直播机构如涵、缇苏,到这两年新近崛起的谦寻、纳斯、四季青等,谁也说不清,九堡到底有多少和直播达人相关的机构和工作室。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九堡早期汇集了大量的服装、鞋子工厂

根据淘宝直播的公开数据,2018年底,全国淘宝直播机构有600家,杭州占比一半。而杭州的这些机构主要集中在九堡和滨江。

不过相比滨江,九堡的势头似乎更猛。东方电子商务园、东网电子商务园、东网电商产业园、通达大厦……入驻了一批批的直播机构,一位位主播,迅速刷新了这一昔日“城乡结合部”的人均颜值。

年薪百万的主播

2017年5月,20岁的周禹君来到杭州成为“杭漂”。当时她全身上下只剩500块钱。

初高中时,周禹君是个身材圆润的小胖妞。因为经常在一家大码女装店铺买衣服,她被店家聘为大码主播,从老家江苏来到了杭州九堡,为胖MM推荐合适的衣服。

开播第一个月,没什么人看,周禹君只拿到278块工资,住在公司在九堡的集体宿舍里。宿舍10多平方米,上下铺住了4个人,“出门转身都困难,没什么活动空间。”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周禹君(淘宝主播“大码然然”)在直播中

晚上6点开播,凌晨1点下播,吃完夜宵后沉沉睡去。下午1点起床,收拾一下又去公司。
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时间,周禹君的粉丝从3万涨到了40多万,工资也是原来的好几倍。

她从狭小的集体宿舍搬了出来,在附近租了个3800元的单身公寓,每个月还会给弟弟寄去几千块生活费。

因为长得神似女星郭碧婷,方寸心被粉丝冠以“杭州小郭碧婷”的名号。方寸心是浙江丽水人,因为先天性右前臂缺失,她什么事情都习惯用左手完成。

半年前,方寸心听闻表妹在杭州做主播,便也跑来杭州,当起了主播。如今,她的月收入超过10万元,主要来自销售额佣金、商家专场费等。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方寸心(淘宝主播“爆爆super”)

方寸心公司所在的直播大楼百米处,有一家“嘉韵美容美发”店铺,店老板王君开店一年多,是个90后江西小伙。王君说,就是因为这里主播多,消费能力强,所以才选择来这里。

开业以来,他每天都看见,穿着时髦的女主播,清晨进入直播大楼,凌晨时分又鱼贯而出的热闹场景。

王君的美发店,一天要接待几十位客户。“做电商的老板,网红,主播,都有。主播最好辨认,长得好看身材好,声音沙哑,99%就是主播。”

“你知道薇娅吗?最厉害的淘宝主播,她也来过。”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在九堡上班的很多主播是王君的忠实客户,也爱跟他聊天。“大部分主播月收入都在10多万左右,见过一个年薪500万元的主播。她们消费水平挺高的,喜欢买卡地亚、宝格丽。”王君说,也有主播拿5000多元月薪的。“但基本3个月后就再没来过店里了,估计是转行了。”

50%的淘汰率

“下播之后,我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那种人,宁愿打字半个小时回复别人,也不想发一条五分钟的语音,太费嗓子了。”从河南老家来到杭州住下已经快半年,王聪聪还没有去过西湖。

她是杭州九堡的一名运动养生型的淘宝主播,日程被安排地满满当当。

20多平方米的直播间内,两面墙都被货架填满。束身衣、健身腰带、经络刷塞得货架不留空隙,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未拆封的快递盒子。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王聪聪快速换好瑜伽服,在直播间,带领粉丝做起了瑜伽。王聪聪身高165厘米,体重常年维持在80多斤,腰肢纤细。

她有近60万粉丝。每天,她要花上两个小时,在直播间做运动、带货。“之前更早,都是6点半直播做瑜伽,因为要避开晚间大主播的直播时间。”

一个上午,王聪聪滔滔不绝地讲上四个多小时,“中间最好不要离开”。王聪聪在直播前后很少喝水,“喝水就要上厕所,很麻烦。”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入行两年多,王聪聪从只能拿到800元月薪的“菜鸟主播”,成为如今月薪几十万的“健身达人”。但她依然不敢松懈。她坦言,做主播,淘汰率非常高。

一家直播机构老板透露,“我们公司还算好的,淘汰率是50%,一般三个月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做主播的潜力,不行就会被淘汰掉。”

一片荒地成“主播工厂”

王聪聪所在的直播大楼,离周禹君在九堡东网电子商务园的直播间,不到三公里。

有人说,在九堡,稍微像样一些的直播基地就有130多家。

这个位于杭州城东,两三年前还是城乡结合部的地方,如今每天上演着无数场紧张刺激的直播。

周禹君的老板,“轻风季语”直播机构的负责人李志革,则见证了园区从一片荒地到商业中心的蜕变。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公司内供主播挑选的服装

2015年,李志革在杭州城西淘宝城边上,开了一家直播机构。“当时为了方便对接资源,就把公司开在了阿里巴巴西溪园区附近。”

后来,李志革发现,自己对接的80%的服装商家,他们的工厂都在九堡。其余20%,也在九堡周边的镇上。李志革便跑去九堡考察了一番,“乔司、四季青是服装商家、工厂的聚集地,九堡还有很多小型服装加工厂、服装电商公司。”没多久,李志革就将公司迁到了九堡,“下沙高教园也很近,是大学生聚集地,不少大学生毕业后就成为我们公司的主播、达人。”

曾经,九堡聚集着大量的淘系女装加工厂。而眼下,主播甚至主播机构也纷纷入杭。在马太效应的刺激下,久而久之,九堡又成了超级主播工厂。

李志革将公司搬到了九堡的东网电子商务园,“那时候,这里只有一幢孤楼,周边很荒凉,连小饭馆也没有。吃饭得跑到几公里之外。”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李志革在九堡待了两年多时间,眼看着这里一点点变得繁华起来:写字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,一家家企业陆续入驻进来。园区大楼从孤零零的一幢增加到十多幢,周边的电商园区也越来越多。星巴克、园区食堂、美容美发店、大卖场等,将原本清冷的园区衬托得烟火气十足。

有同样感受的,还有杭州集淘科技公司的老板大圣。大圣是山东小伙,90后。3年前,他到杭州来创业,“那时候九堡才3、4家直播机构,现在大大小小机构有上百家。”

如今,大圣旗下拥有100多个淘宝主播,“公司头部主播一年收入能达到1000多万元。中腰部主播,平均年收入30-50万左右,而月收入过万,对主播来说是非常基础的。”

一条严密的“产业链”

在九堡,活跃在镜头前的主播,镜头之外的运营、选货的商务、策划串起了一条严密的“产业链”,为大大小小的工厂、商家卖出数不清的货物。

前不久,王聪聪刚和运营吵过一架。运营给她推荐了一条很火的魔术裤,“有个主播几分钟就卖了几百条,你快上架试试。”开播前,王聪聪点开那条魔术裤的链接,看了买家评价,火蹭地一下冒上来:“有买家评价脱档开线,这种产品怎么能播呢?”

魔术裤最后没上架。

九环路的通达大厦一共活跃着100多个年轻靓丽的淘宝主播,91年出生的方寸心就是其中之一。她说:“那栋楼还住了很多做电商的年轻人,运营、商务等等,基本上都是90后。”

方寸心是一位服装主播。做主播之前,她还曾为自己换衣速度不够快感到担忧,“我自己平时也看直播,很多主播一分钟之内就能换一套衣服,跟变装一样。”现在直播了半年多,方寸心觉得,“其实换衣速度并不是很重要,粉丝更关心质量、价格。”

方寸心并不在商务楼里直播,她需要经常跑萧山、海宁、九堡等地的服装工厂,挑选服装款式,了解面料、价格、优惠幅度,最后直接在工厂做直播。每天早上6点,她准时出门坐地铁,“去萧山工厂的话,就坐1号线到湘湖;去九堡也是1号线,反方向,很方便,一般都是清早六点出门下午回。”

杭州城乡结合部成“超级主播工厂”

能够进入诸如方寸心这样的主播直播间的产品,至少已经经过了三轮严格的筛选。第一轮是公司的“供应链拓展部”。

直播间的运营是商家货品是否能够进入直播间的第二道“关卡”,“运营会更细致,挑选出一整场直播所需的三四十件产品。

被运营选中的产品,依然有被否的危险。“主播有一票否决权,她要是觉得这个产品不行不适合,就不会上架直播间。”

王聪聪背后,则有一个数量更庞大的“选货团队”。全国的商家将自己的商品寄到九堡的公司,先由公司商务部30多人分品类筛选,“天猫双11之前,每天有300多个快递。最近,商家寄来的样品数量直接翻了两倍,但只有20%能够上到主播的直播间。”商务部负责人胖虎说。

前不久,一款经络刷,经过重重筛选后进了王聪聪的直播间,“一下就卖爆了。”最后,工厂还专门为王聪聪的直播间做了定制款,长期合作。


受访主播:周禹君(淘宝主播“大码然然”);方寸心(淘宝主播“爆爆super”);王聪聪(淘宝主播“舒克baby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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